“灵儿,孩他爸,吃饭了!”一位黄衣妇人端着飘香的陶瓷瓦罐,面带笑容,向外喊道。模糊的房间内光线一暗,高大的紫袍道人抱着一个虎皮帽的孩子低头走了进来,手中还提着一把长剑。
“好嘞,来了!今天林子里有了鹿群踪迹,明天再去碰碰运气,给你和我的灵儿做件大袄。”
道人说着将长剑随手挂在一边的墙上,那长剑在昏暗的屋内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孩子从道人怀中跳到地上扑向黄衣妇人,妇人急忙将瓦罐放下,探手将孩子抱起,亲昵的用脸颊蹭着孩子的小脸。
然后......房间忽然变得模糊了。墙壁、壁炉、还有各种家具的边缘线条渐渐变得模糊。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悄悄爬上了房顶,走到屋内,滑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间。
道人呆立在那儿,眼中褐色的瞳孔分裂增生成了无数个细小的复眼,填满了发黑的眼眶。
墙角的炉中燃起了黑紫色的火焰,火焰缭绕盘踞,像是有生命一样爬上了道人的裤腿,如野兽般撕啃着道人的皮肉。
奇异的符号闪耀着紫黑色的光芒在屋顶浮现,房间的轮廓像是被落举秀才摧残的宣纸,皱成了一团。
妇人的双眼忽然瞪大外突,眼角撕裂开来,突出的眼球中瞳孔乱颤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最后竟只剩布满血丝的眼白。
将怀中的至亲扔在地上,黄衣妇人踉跄着后退,双手抱头,无声惨叫着缩在房间的一角。
紫色炉火一闪,世界好像被按了静音键,混乱的房间内静可闻针。
紫袍道人忽然醒转,伸手在畸变的双眼上一抹,金光自指尖涌现,停止了复眼的生长。
一步跨过去,道人抱起地上的孩子放在木椅上,手掐剑指决对着木椅一点:老旧的木椅浮空而起金光大放,伴着淡淡的龙吟声飘向屋内。
随后紫袍道人扑向缩在墙角的抱头哀嚎的妻子,剑指指尖闪起夺目的金光,戳向妇人的印堂。
随着金色的手指触碰到妇人满是汗水的额头,炉火一闪,消失的声音又回来了,凄厉的惨叫和孩子的哭声混杂这不可描述颂歌回荡在狭窄的房间里。
妇人的双肩和印堂上乳白色的三魂浮现,交织成她惊恐的面庞,扭动着想要从妇人体内钻出,诡异的颂歌声忽然变得高亢,夹杂着扭曲的兴奋,似是恭迎神明的降临。
颂歌声中,妇人精致的五官崩裂,黑色液体从七窍中流出。
扭曲的一切并凑出欢迎的符号,鲜活的生命躯壳被恐惧填满,赞颂恐虐恒定的法则。
九天之上、在日月旋转的星河之外,[它]正在注视。不可视之物、毁灭的本身观察着这一切,并向椅子上的小生命发出诚挚的邀请。
妈!”从恶梦中惊醒的姬灵对着老旧的房梁大喊出声,又是一场噩梦......背后的被冷汗浸透的床褥让他不得不从床上爬起。
将床头半熄的蜡烛吹燃,昏暗的房间内略微变得明亮了一些,墙上的半面铜镜映出他清秀却略显疲惫的脸。
又是关于父母的梦,每天都如此一直延伸至记忆边缘,但不变的是恐惧。
哪怕他只是回忆,他的耳边都会产生奇异的耳鸣。那耳鸣悠长、刺耳却让人心生恐惧,头痛欲裂。
姬灵百分之一百的肯定使自己家破人亡的不是一个人或精怪妖魔,而是.....他无法理解、甚至无法认知的存在。
“是神吗?”姬灵马上回想起在明伦山上各门派庙宇中看到的各异的神像。
威严、神圣、至尊无上。这些夸张的词汇似乎就是为了它们的本尊而生。
他实在无法将梦中令人胆寒的混沌与这些人人称颂的神明联系在一起......
外神?当这个词语出现姬灵耳中时连他自己都觉得烦躁不堪。那一个个绕口的神名所代表的神,他连听过都没听过。
“耶和华”、“梵天”“贝洛伯格”......
“太多了。这一个个排除要到啥时候才能找到杀害父母的凶手啊!”姬灵烦躁的喃喃道
伴随着对梦中情形的回忆,姬灵开始恍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气息笼罩了姬灵的心头。
他莫名所以地转头看向老旧的木门和房顶,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可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
忽然一股强烈的迷茫在姬灵心中升起。他感觉他好像忘了什么。
忘记了疑惑,忘记了怀疑,忘记了感到恐惧,只余下源自身体本能的不安
他躺回床上,准备吹灯睡觉。可刚嘟起嘴姬灵就猛然醒悟:不对!不是天亮了吗?我怎么......
他先是扯着被子疑惑地盯着柜子上的油灯“这是......”然后又迷茫地扫视着四周“这是哪啊?”
当游走的目光落到墙角被一根铁链缠住的长剑上时,姬灵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猛然苏醒。
心有余悸地抹了把脸,姬灵不由自主地想起现前诡异的一切,在内心问道:
“这是真的吗?这是我的记忆吗?他们真的是我的父母吗?”
记忆的开始便是七岁的他被一位黑衣面相凶恶的男子领着,来到了明仑山成为了外门弟子。
那男子还给他留下了那条阴气森森的锁链和这把剑。
姬灵将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剑放在膝盖上,右手握住枣木剑柄轻轻一拔锋利的剑刃反射出耀眼的光。
姬灵用手轻轻抚摸剑身,疲惫的脸上泛起一丝微笑。
在他混沌的记忆中清楚地记得这把剑是梦中父亲的,也是记忆中幼时美好生活真是存在的唯一证明。
每当姬灵纤细的手指抚过锋利的剑身,他总能想起来些什么,一些儿时与父母的快乐时光。
“不要胡思乱想,你是他们的孩子,只不过......他们不在了。”
回想起刚才诡异的一切,他明白自己必须尽快行动了。
不堪的过去已经追了上来了。
或许此刻它已经趴在自己背上,随时准备将自己拖回深渊……
忽然有节奏的敲门声打破了这片沉寂,门外一个温和的声音喊道:“姬施主,姬施主!醒醒,早课要开始了!”
姬灵急忙收好剑,简单洗漱一下穿了件长衫,抱着长剑就飞奔出去。